Sunday 17 March 2013

原來媽媽不吃白菜仔


一月底辭職,二月底離職,三月一日是假期的開始。一如以往我寫下我的 to do lists,列出我想在這假期做的事。

自懂性以來我總是有很多事情想做,筆記簿長期有幾個 to do lists,一個列出未來兩三年要做的事,例如:Get a second degree in three years、明年與他到意大利、找份新工;另一個則可能列出近期要做的,例如:Find a flat to rent in three months、安排與小學同學聚會、Have a haircut this week,諸如此類。

這些想做的事情,總是圍繞我的學業、事業、朋友、情人。說來慚愧,父母從不在此列:My parents were not on my lists

並不是說我不會陪爸媽。我一樣關心他們、陪他們飲茶,不過,以往我視這些為責任,是我「應該做」的事。例如,周末早晨陪他們飲茶,心卻牽掛着未溫習的課本,結果飲茶時爸媽各有各讀報紙,我則用手機上網。本來所謂的親子天倫時間,變成了各自 perform duties 的平台。

當我視「陪父母飲茶」為職責,心水清的爸媽當然感受到,我是在盡責任而不是在享受着我們相處的時光。最怕為年輕一輩帶來任何麻煩的他們,很快就會說:你先走吧/你累就回家休息吧/你下星期不用來/我自己去就行。

由「應該做」變為「想做」

陪伴爸爸媽媽由「應該做」的事變為我「想做」的事,是個非常微妙的轉化過程。當中並沒有一件點石成金的事,也沒有人「點醒」我。我只能說,人大了,心智成熟了,自省能力也高了。

而這一次,在這個悠長假期,我毫不猶豫將 "Spend time with my parents" 放在我的 to do list 中。

爸媽的身體分別受不同毛病影響,爸爸間中會突然昏倒入院,媽則受肌肉痠痛折磨。當我打算替他們約專科醫生檢查,卻不知道該找什麼專科,於是問爸爸:「爸爸,其實你的症狀是腦引發抑或心臟引發?唔,你當年做的手術是腦部的還是心臟的?那,上一次入醫院,醫生說了什麼?」我問媽媽的問題,也好不了多少:「你身體哪部位痛?哦,膝蓋嗎,左膝還是右膝?那麼,是走路就痛,抑或上下樓梯才痛?」

開口問這些問題時,不禁汗顏。面前是我的父母,對於他們受的痛苦,我竟是一無所知。彷彿陌生人首次聽聞他們的病情,得由最基本問起。

誰會停下腳步細看馬路兩旁的樹木?

龍應台說:「父母之於我,大概就像城市裡的行道樹一樣吧?這些樹,種在道路兩旁,疾駛過去的車輪濺出的髒水噴在樹幹上,天空漂浮著的濛濛細灰,靜悄悄地下來,蒙住每一片向上張開的葉。行道樹用腳往下守著道路,卻用臉朝上接住整個城市的落塵。如果這些樹還長果子,他們的果子要不就被風刮落在馬路上被車輪碾過,要不就在掃街人的咒罵聲中被撥進垃圾桶。誰,會停下腳步來問他們是什麼樹?」

父母是我最親的人,勞碌一生供書教學。諷刺的是,對成長中的我來說,他們猶如馬路兩旁的樹木,我只專注於自己要走的路,反正兩旁的樹木彷彿永遠會駐守在那裡,誰會停下來細看它們?當我連困擾着爸媽的病痛都不聞不問,他們的過去、童年陰影、喜好、對退休的恐懼、想做的事、想去的地方等等,我又何曾用心細察?

多次驚覺自己對父母所知甚少,我終於停下腳步,細聽他們憶童年、話過去、講感受。當老人家感覺到子女不僅在 perform duties,而是真心有興趣了解他們,他們心裡會莫名其妙地欣喜若狂:「原來我不是過去式,原來世上有人對我那麼好奇,原來有人關心我的想法,原來我有那麼多東西可以分享。」

假期開始至今,我陸續做着我想與爸媽一起做的事,例如約他們吃早餐、陪他們看醫生、在家一起看電影、瘋狂購物等。就像逐步了解新情人一樣,每一次與他們相聚,新發現層出不窮。

原來媽媽不吃白菜仔

原來,媽媽有點像看護般照顧着爸爸,每次爸服藥,她將每粒藥拿出來放在他掌心,看着他全部服下才安心。原來,爸爸習慣了依賴媽媽,當醫生問及他的病情,爸總是一邊回答一邊望着媽媽,希望媽媽幫忙補充;經醫生多次要求爸爸雙眼望着醫生回答他的問題,爸才用力克服那種「驚自己答不對」的恐懼,逐一解答醫生的問題(其實他全都答到)。原來,下樓梯時媽媽走得較慢,我也在學習放慢腳步,陪他們慢慢走。原來,他們 by default 總是以為自己為子女帶來麻煩、或在浪費子女時間,所以一開口總先是推辭說「我不去」、「你們先走吧」、「不用陪我回家」,但只要我耐心追問或三催四請,便不難發現,他們不知多想有我相陪。

原來,媽媽不喜歡吃白菜仔。那天我在酒樓點菜,其中一碟是蒜蓉白菜仔。飯後我問媽媽:「這碟白菜炒得很好吃,你覺得嗎?」她說:「我不知道,我一條也沒有吃。」我那才發現,她不喜歡白菜仔,而且去到一條也不吃的程度。我大受打擊--為什麼我點菜時她不作聲?她說:「你們喜歡吃便點,我可以吃其他菜。」就是基於那種不想麻煩人的心態,媽媽甚少談及自己的喜惡;若不是我飯後問起,也不知道她一條白菜也沒有吃。

從小,媽媽做菜都是以我們為先,所以我記得姊姊不吃牛肉、妹妹不吃檸檬蒸魚、爸爸不喜歡吃芥蘭;我亦會大概記得朋友喜歡吃什麼,因為我們曾經常一起外出用膳;我甚至記得老闆喜歡吃蝦餃,因為出外吃飯我負責做丫環點菜;但對於媽媽的好惡,我卻非常模糊。

爸媽一生都以子女為先,如今我們長大成人,他們是時候調節心態,享受以自己為先--小至在外用餐時點他們愛吃的東西、讓女婿幫手洗碗,大至讓子女帶他們去旅行、為他們報讀興趣班。他們其實是最有資格、最應放心差遣我們做事的人。只是,「怕為我們添麻煩」這想法,卻太根深柢固。

只為死前那一刻不後悔

趁這個假期,我和英國人約爸媽到西安旅行。起初他們有千百樣擔心,翻來覆去一時說去一時說不去,原來全都源於「怕礙着你們玩」。於是我告訴她:「你們不去,我們才不會玩得高興。」

很多人說,與長輩去旅行,如同帶幾個五六歲的孩子出國,責任重大,會很疲累很辛苦,一點不好玩。聽到我們說不打算跟團,很多朋友更拋下一句:「好勇啊。祝你好運。」

我事前亦多番問及英國人:「我已辭職了,但你每年只得十多天假期,你不介意用來陪我爸媽去旅行嗎?」他說:「這是我們一直說着要做的事,現在不做還待何時?沒錯,那幾天可能會辛苦,但你不應只想那數天的事,想遠一點吧,二十年後回想,在有去這趟旅行與沒有去這趟旅行兩者之間,那一樣讓你後悔的機會較大呢?」就這樣,我們決定力邀爸媽一起旅行去。

我愈來愈覺得,我們每天做的選擇、下的決定、作的努力,都是為了讓自己在死前那一刻不後悔啊。

所以,當我對媽媽說「你們不去,我們才不會玩得高興」,那可是真心話。

把父母當作情人

也不一定要去旅行。日常生活中,不要再把父母當作馬路兩旁的樹木,把他們當作情人吧。二十年後回想,你一定會慶幸自己肯那麼肉麻骨痺。

那天陪爸爸看醫生後,他有感而發說:「若有多幾年讓我吃喝玩樂,我已很高興。」我說:「香港人平均都長壽,你至少多玩二十年。」我以為自己在鼓勵他們,怎料媽媽的即時反應是:「二十年?那要用多少錢?五十萬夠不夠一個人吃二十年?」

當我以為爸媽可以無憂無慮地享受退休生活,他們卻竟然擔心是否夠錢養老。當我以為,我們已給爸媽足夠信心,讓他們相信我們會供養父母,他們卻依然擔心子女他朝各有負擔,隱隱不敢寄望。

退休對我而言太遙遠了,經媽媽提醒,我才想像到「從今不再賺錢、不再有定期收入」可以是一件令人多麼欠缺安全感的事。設身想像過媽媽的不安後,我翌日對她說了很肉麻的話:媽咪,你不用擔心錢。我會養你。我不覺得養你是責任,我覺得那是我的榮幸。

學着把爸媽當作情人來哄,大家樂得心花怒放,實在沒什麼值得害羞的。

Friday 8 March 2013

隱藏在心臟深處的小心肌


我們的「五十元小企劃」以銀碼來說不算成功,但這行動在 The Window Seat 面世後,卻獲得多位朋友的回應,包括:你們很傻瓜、I'm so proud of youYou two are dinosaurs有朋友後來在報章讀到這樣一則新聞:「有網民將50元紙幣摺成心形,在街上遇上覺得有需要的人,便會送上摺成心形的50元紙幣。」她還以為那網民是我,並將之 share 給我。
一個不算成功的小企劃,卻引起這些迴響,我猜是因為它觸動到人類心臟某處很久沒被觸碰過的小心肌--付出的意欲。

作為香港人,我一直認為人為自己謀求利益是理所當然的。在企業向上爬,向僱主爭取最好的薪酬福利,保住既得利益,儲蓄最多財富,買樓供樓,保障自己和家人……全都非常符合香港人的「格」。不至於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」,但那種自我中心是根深柢固的。

與英國人交往後,他不斷衝擊我的「港格」。

外傭居港權

先從社會議題說起。身邊大部分香港人都反對讓外傭擁有居港權,原因不外是擔心資源被分薄,而非以什麼法理道德作依歸。英國人卻支持外傭居港權,因為在高牆與雞蛋之間,他一定站在雞蛋那邊。香港的外傭不受最低工資保障,不受勞工法例保障,換句話說,政府容許香港人合法地剝削外傭,有外傭僱主更公然在報章表示她安排家中外傭睡在浴室。情況與南非當年只容許白人坐火車頭等車廂的規定不相伯仲--合法地歧視,合法地剝削,很方便,大家就不去細想這一切是否合情,是否合理。

最低工資

身邊大部分薪金高於最低工資水平的人,大都不歡迎最低工資,原因多的很,包括:信奉市場主導的自由經濟、最低工資會令最低技術或年長的勞工失業、中小企難以生存、推高物價等。某天我和他二人在茶餐廳吃飯,兩個套餐盛惠一百元。我確實有點失落地對他說:「香港的物價愈來愈高,已愈益接近倫敦的物價了。」他問及箇中原因,我說,有人說是租金飆升,有人說是最低工資推高物價。他說,假如最低工資真的推高了物價,那也是一件好事。

意思是,假如物價高是因為租金不合理,他付的錢大部分落入地主口袋,富人愈富,他就很不願意見到物價高漲。相反,假如他在日常消費中多付的金錢,能透過最低工資落入工人口袋,他非常甘心樂意,那物價高也是好事。(作為消費者,我從沒從這角度思考過物價高漲的好處。)

自身的工資

再貼身一點。約兩年前找到一份眾人眼中的「筍工」--工作容易悠閒,人工高福利好假期多。我卻擔心缺乏挑戰,做下去人會生鏽或悶死,我七上八下,對他說:「新工薪金比現職高啊!」他問:「你每個月多賺數千元,是否會令你更快樂?」於是,我決定推掉「筍工」。

爭取最高薪金很是合理,但在基本生活無憂的前提下,滿足感和身心健康比收入重要得多,他說。他來香港定居後找到第一份工作,人家給他什麼待遇,他照單全收,他體內似乎沒有香港人那種「趁轉工討價還價」的「過塘魚」基因。

朋友價

去年年初,業主收樓了,我們得找地方搬家。前度男友 C聽聞此事,問我是否有興趣租他的單位。我查詢他開出的月租,再問及市價,明白到他是以市價租給我,一毫子不減。我將上述對話告訴英國人,他啼笑皆非,說:「C 想將單位租給認識的人,明顯是希望省卻擔心和顧慮,那他就應該給你一個朋友價啊,但他竟然以市價租給你!唯一令人安慰是,他坦白,直認不諱,面不改容。」我倒沒有英國人那般大反應,我明白自己只不過是 C 的前度,精打細算的他才不會跟我講感情。

英國人倒是港人眼中的傻瓜業主,當他打算將倫敦的單位出租時,碰巧剛大學畢業的侄兒欲到倫敦工作,英國人便提出以超低價將單位租給侄兒,希望幫年輕人一把。最後侄兒改變初衷沒到倫敦定居,英國人才透過經紀找到租客,月租依然比市價低一點。而過去兩年,他亦沒有趁倫敦奧運或續約等機會加租。

交稅

他向倫敦地產經紀查詢,如何將租金收入報稅,獲得對方巧妙地暗示:很多業主都不報租金收入。英國人卻堅持報稅。而在他來港第一年,當我收到稅務局的綠色郵件時,他老疑惑為何自己收不到報稅表,便主動致電聯絡稅務局要求報稅。當我恨不得不必交稅時,他卻追着稅局來交稅,履行他的公民責任。

電費補貼

某個月我們不必交電費,他問何故,我說那要謝謝政府的電費補貼。怎料他說:「我們少買兩杯咖啡已可省掉這金錢,這種補貼對我們實在沒有意義啊,他們應該找出真正有需要的人,集中資源幫他們。一刀切補貼電費,香港政府也太懶惰了吧?」好啦,假如 2017 年有真普選,我就鼓勵他選特首。噢,可惜他不是中國公民……

逗利是

農歷新年,我家人派利是給他,令他有點懊惱。他說:「你我是全家經濟負擔最輕的,怎可能要你父母和姊姊給我錢?」我說:「你就當這是中國版本的聖誕節吧,你怎可以拒絕親友的聖誕禮物?」他反駁說:「那不同,聖誕禮物是相向的,但我卻不能派利是。」怎料大年初一那天,他收到我姊姊的利是後,悄悄問我可否將之轉贈給家中孩童(我的姨甥和姨甥女),我笑說:「你那麼想派利是,得先找個人結婚!」

以上事例僅冰山一角。或許因為英國是個福利國家(welfare state),英國人普遍習慣分享;而香港是資本主義主導的城市,香港人普遍視付出為吃虧?我和他的不同,也可以輕易被說成是文化差異的一種。然而作為香港人,我並沒有擔起精明女友的角色去阻止他付出。相反,我倆的諸般不同令我們一直對對方充滿好奇心。例如當他提出「五十元小企劃」這建議,我心想:你這次又有什麼主意呢?他說完後,我想,好玩,二話不說就答應參與了。

或許,與英國人相處久了,我也變得有點像恐龍。



Sunday 3 March 2013

I love yoga!


朋友是球迷,見我在上一篇文提及 72 歲的 Alex Ferguson 帶領曼聯屢奪佳績,他說:「 Alex Ferguson 固然寶刀未老,他亦很重用年長的球員。」他說的,是 39 歲的 Ryan Giggs。職業足球員十多歲便開始運動員身涯,一般來說,三十出頭已被視為老將。Ryan Giggs 卻以 39 歲之齡再與曼聯續約,絕非「賴死唔走」,而是根本沒需要退--他的體力和表現,大家有目共睹。

在球場上面對比自己年輕一半的球員仍游刃有餘,Ryan Giggs 歸功於:一,勤力;二,嚴守飲食紀律;三,做瑜珈。他說,做瑜珈令他的肌肉更柔韌,給他力量應付每天的足球訓練。聽到他這樣說,我很有共鳴,因為我也因瑜珈獲益良多。

我從不是運動健將,從沒有定期地參與某項運動超過一年。我只說得上喜歡間中做運動出一身汗、舒展肌肉,感覺良好。由於是玩樂性質,我從不申請任何會藉,沒興趣每月交會費去迫自己做運動。直至三年前,我跟朋友上了兩堂免費瑜珈課後,便簽約成為中心會員,至今依然每星期到中心上瑜珈課,除了大病或旅行,風雨不改。

瑜珈跟其他運動有什麼不同?為什麼能「脫穎而出」成為我的生活習慣?

鍾情拉筋

本身我就非常喜歡拉筋。約朋友到運動場跑步,我會花十五分鐘拉筋,跑步十五分鐘,然後再花十五分鐘拉筋。朋友笑說:「你是來拉筋,順道跑步的。」我也沒反駁。當時在我的概念裡,拉筋只是頭盤和甜品;直至我上了人生第一課瑜珈,才發現拉筋可以是主菜。做瑜珈,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專心拉筋。

發現與創意

當然,瑜珈並不等同於拉筋,她比拉筋豐富很多。假如我用以前的方式拉筋拉足一小時,很快悶壞。瑜珈一個引人入勝之處,是她讓我不斷發現自己。在瑜珈蓆上,我不需任何工具,只憑身體四肢,竟能做出千變萬化的動作。練習初期,我很驚嘆原來有那麼多動作,是我過去二十多年來都未做過。我一生人當中,從沒想過要將膝蓋放在肩膊上!一個身軀,充滿創意和驚喜。

挑戰與進步

開始時,很多動作在你眼中都是瘋癲的,你會想:「黐線!我一輩子都不會做得到。」但只要你放下這種想法,一次一次去嘗試,到某天你忽然做到那動作,你就會好想天天做,天天去感受「原來我都做得到」。當你重複做着某套動作,親身感受到自己愈做愈穩定、愈練愈持久,這種體質上的進步是眼看得見、手觸得到的。原來,身體不一定隨着年齡增長而衰退,身體是可以愈來愈強壯的。

不比較、不競爭

上述因克服困難帶來的滿足感,只是附帶的禮物;進步或退步,並非練習瑜珈的重點。很多導師都會提醒我們:「不必跟別人比較,每個人的身體都不同;也不必跟昨天的自己比較,我們每天的狀態都不同。只要專注於呼吸的節奏,專心做好目前的式子即可。」

我向來不大熱衷於比賽,對鬥高分的球賽、鬥快鬥遠鬥高的田徑運動,興趣不大。瑜珈練習可說幾乎沒有競爭元素。其他很多運動,我們難免會將專注力放在身體以外的那個網球、那個龍門、那些欄杆、那個對手;但在瑜珈蓆上,我們只須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體。這是我鍾愛瑜珈的一大原因:一般來說,大家都等病倒了、受傷了才會給身體一點點關注;健康的時候,多少人會去關心自己的身體?可憐的身體,日以繼夜不辭勞苦服務你,實在值得你花點時間去細心聆聽她啊。

喚醒與更新

幾乎每次上瑜珈課後,我都肌肉痠痛。有人問:「你每星期都做,還會痠痛嗎?」由於每次都會做一些從未或很久未做過的動作,因此,是幾乎每次都會痛。這種肌肉痛楚令我非常滿足,因為這代表我喚醒了沉睡多年的肌肉。身體其實很多很多組肌肉,是平日不會用到的。有些甚至可能十年、二十年、一生人都沒有用過。練習瑜珈時千變萬化的動作,替我喚醒她們,給她們按摩,激發她們咿咿呀呀地呻吟。爽!

治療與排毒

Cobra Pose
做瑜珈,有時的確像「扭毛巾」一樣將身體扭轉再扭轉,有些動作甚至能按摩到內臟,有助排毒。不過,不是所有瑜珈動作都要將雙腿放在肩上那麼瘋癲。一個簡單動作如「眼鏡蛇/Cobra」(俯臥,屈肘,雙手手掌於兩邊肋骨旁平放,輕觸地面,運用後背肌肉慢慢抬起上半身),已能有效地鍛鍊下背肌。

現代人經常坐在辦公室對着電腦屏幕,下腰背肌因長期受壓而肌肉痠痛,是困擾很多都市人的問題。為了令背肌經常獲伸展,我閒時在家亦會做Cobra」或其他鍛鍊背肌的動作。漸漸,瑜珈治好了困擾我多時的下背肌肉痛楚。

根基與平衡

人生來就會呼吸,我從來沒想過呼吸也需要練習。然而,學懂控制呼吸可說是瑜珈的基本功。每一個動作的節奏,都以多少個呼吸作標準。很多需要平衡的瑜珈式子,更加講求穩定的呼吸。這種呼吸練習讓我回歸根本,專注於一呼一吸、一呼一吸,彷彿提醒着我:身體和心靈才是我的根基,我必須回到這裡,才能走得更遠。久而久之,在日常生活遇到衝擊,我也會深深吸氣和呼氣。我明白到,「深呼吸」不止是一個動作,而是一種提醒。

冥想與信仰

有說,古時印度人做瑜珈其實是為了冥想。如果你試過盤膝坐着冥想三十分鐘,麻痺的雙腿會令你明白,冥想前的確需要大量伸展肌肉的運動,以鞏固你「坐定定」的耐力。每次在家練習瑜珈後,我會盤腿靜坐15 分鐘。如果瑜珈練習是落田耕種的話,之後的冥想就是收成期吧。每天利用十多分鐘去梳理和照顧一下自己的感受,實是明智之舉,一點不奢侈。

冥想在很多香港人眼中依然是一件怪怪的事,當我告訴別人我會冥想,他們要不就覺得我很有趣,要不就以為我信佛教或印度教。其實,做瑜珈和冥想可以完全與宗教無關,但對我來說,這同時亦是非常接近追求信仰的一種修練--透過瑜珈和冥想,我在尋回根基,to get in touch with my body, to get in touch with my thoughts, to get in touch with my soul.